其一
成纪星郎字义山,适归高壤抱长叹。
词林枝叶三春尽,学海波澜一夜干。
风雨已吹灯烛灭,姓名长在齿牙寒。
只应物外攀琪树,便著霓裳上绛坛。
其二
虚负凌云万丈才,一生襟抱未曾开。
鸟啼花落人何在,竹死桐枯凤不来。
良马足因无主踠,旧交心为绝弦哀。
九泉莫叹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。
其一
成纪星郎字义山,适归高壤抱长叹。
词林枝叶三春尽,学海波澜一夜干。
风雨已吹灯烛灭,姓名长在齿牙寒。
只应物外攀琪树,便著霓裳上绛坛。
其二
虚负凌云万丈才,一生襟抱未曾开。
鸟啼花落人何在,竹死桐枯凤不来。
良马足因无主踠,旧交心为绝弦哀。
九泉莫叹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。
⑴成纪:古县名,战国时设置,县址大约在今陕西省秦安县。星郎:《后汉书·明帝纪》:“馆陶公主为子求郎,不许,而赐钱千万。谓群臣曰:‘郎官上应列宿,出宰百里,苟非其人,则民受殃,是以难之。’”后因称郎官为“星郎”。
⑵适归:往归;归向。高壤:土丘。一作“黄壤”。
⑶词林:词坛。借指文学界。
⑷学海:喻指学术界。波澜:比喻诗文的跌宕起伏。
⑸物外:世外。谓超脱于尘世之外。琪树:仙境中的玉树。
⑹霓(ní)裳(cháng):神仙的衣裳。相传神仙以云为裳。一作“霓衣”。绛坛:一作“玉坛”。
⑺凌云:多形容志向崇高或意气高超。
⑻襟抱:怀抱之意。这里指远大的理想。
⑼竹死桐枯:传说中的凤凰非甘泉不饮,非竹不食,非梧桐不栖。这里是说社会残酷地剥夺了李商隐生存下去的条件。
⑽踠(wǎn):屈曲、弯曲的意思。
⑾绝弦:断绝琴弦,喻失去知音。《吕氏春秋·本味》:“伯牙鼓琴,钟子期听之。方鼓琴而志在太山,钟子期曰:‘善哉乎鼓琴,巍巍乎若太山。’少选之间,而志在流水,钟子期又曰:‘善哉乎鼓琴,汤汤乎若流水。’钟子期死,伯牙破琴绝弦,终身不复鼓琴,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。”
⑿九泉:犹黄泉。指人死后的葬处。三光:古人以日月星为三光。
⒀文星:文曲星,传说中天上掌管人间文事的星宿,通常指富有文才的人,此处指李商隐。
其一
成纪郎官名字叫李义山,身归黄土让人空怀长叹。
诗词树林的枝叶已落尽,学术界的浪涛一夜枯干。
狂风暴雨把那灯烛吹灭,姓名一直在我心中思念。
他应该到世外攀折玉树,身著霓裳登上那仙人坛。
其二
空怀有凌云万丈的高才,一生胸襟不曾片刻展开。
鸟啼花落斯人归于何处,竹死桐枯凤鸟不再飞来。
良马不遇足因无主而弯,知音痛失心由断弦而哀。
冥府不用感叹阴阳相隔,又有文星送入坟墓中来。
李商隐是晚唐诗坛的一颗巨星,他热衷政治,胸怀大志,对皇帝昏聩、宦官专权、藩镇割据深为不满,志欲革除积弊,却怀才不遇,抱负难酬,最终成为朋党之争的牺牲品。唐宣宗大中十二年(858年),四十五岁的李商隐郁郁而终。他的挚友崔珏在得知他去世的消息,悲痛万分,写下了这两首《哭李商隐》。
这两首诗是情辞并茂的悼友诗。李商隐是一代才人。李商隐的诗辞采精工富丽,韵调婉转微,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。但是,由于政治宗派斗争的原因,这样的大诗人病死于荥阳后,文坛竟然出奇地沉默,极少有人赋诗撰文来纪念他。现存的当时悼念李商隐的诗仅有两首。这珍贵的两首《哭李商隐》诗出自李的挚友、诗人崔珏之手。
第一首诗表达对亡友李商隐的深切悼念,同时赞叹其文学奇才,感慨其不幸的命运遭遇。全诗感情真挚,具有很强的感染力,让人读了潸然泪下,生出同感,达到完美的艺术效果。
第二首,崔珏说李商隐有“才”且“凌云万丈”,可知其才之高,而冠以“虚负”二字,便写出了对世情的不平。有“襟抱”且终生不泯,可知其志之坚,而以“未曾开”收句,便表现了对世事的鞭辟和对才人的叹惜。首联貌似平淡,实则包含数层跌宕,高度概括了李商隐坎坷仕途、怀才不遇的一生。
中间两联,承首联而写“哭”。李商隐有《流莺》诗:“曾苦伤春不忍听,凤城何处有花枝?”以伤春苦啼的流莺,因花落而无枝可栖,自喻政治上的失意。崔诗“鸟啼花落人何在”,则用“鸟啼花落”烘托成一幅伤感色调的虚景,唤起人们对李商隐身世的联想,以虚托实,使“哭”出来的“人何在”三个字更实在,更有力,悲悼的意味更浓。
第四句以“桐枯凤死”暗喻李商隐的去世。《庄子·秋水》:“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,非梧桐不止,非练实(竹实)不食,非醴泉不饮”,足见其高贵。这鹓雏即是凤一类的鸟。李商隐在科第失意时,曾把排抑他的人比作嗜食腐鼠的鸱鸟,而自喻为鹓雏。(《安定城楼》:“不知腐鼠成滋味,猜意鹓雏竟未休。”)当时凤在,就无桐可栖,无竹可食。此时竹死,桐枯,凤亡,就更令人悲怆了。此句用字平易、精审,可谓一哭三叹也!
“良马足因无主踠”,良马不遇其主,致使腿脚屈曲,步履维艰,这是喻示造成李商隐悲剧的根本原因,要归之于压制人才的黑暗的政治现实。一般人都为此深感悲愤,何况作为李商隐的旧交和知音呢?“旧交心为绝弦哀”,明哭一声,哀得恸切。春秋时,俞伯牙鼓琴,只有钟子期闻琴音而知雅意,子期死后,伯牙因痛失知音而绝弦罢弹。作者借此故事,十分贴切地表达了对亡友真挚的情谊和沉痛的哀思。
尾联作者独运匠心,采用了“欲进故退”的手法,荡开笔触,不说自己的悲哀,却用劝慰的语气说:“九泉莫叹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”。意思是说:莫要悲叹九泉之下见不到日月星三光吧,现在您的逝去,就是送入冥间的一颗光芒四射的“文星”啊!这其实既不是安慰亡友,也不是诗人自慰。李商隐潦倒一生,郁郁而逝,人世既不达,冥间不可期。因此说,这只不过是作者极度悲痛的另一种表达方式,是“反进一层”之法。
撼动人心的悲恸,是对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。这两首诗就是紧紧抓住了这一点,把誉才、惜才和哭才结合起来写,由誉而惜,由惜而哭,以哭寓愤。誉得愈高,惜得愈深,哭得愈痛,感情的抒发就愈加浓烈,对黑暗现实的控诉愈有力,诗篇感染力就愈强。互为依存,层层相生,从而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。
清初钱牧斋、何义门《钱何评注唐诗鼓吹》:此其二,又玄取其一较有味。要之,有其一在前,则此篇反覆嗟惜亦自佳也。
清代朱三锡《东岩草堂评订唐诗鼓吹》:朱东岩曰:义山为绝世之才,不能大用,坎坷终身。一起二句自是先生知己,九原有灵当为泣下。三四用一问一答法,二句不平是哭其死也。五六是哭其未遇而死也。七八是开说,聊为先生作慰词耳。
清代薛雪《一瓢诗话》:崔珏以《鸳鸯》得名,而《哭义山》之作,亦是九原知己。
清代梅成栋《精选五七言律耐吟集》:后人无数挽词,未能出此。
其一
成纪星郎字义山,适归高壤抱长叹。
词林枝叶三春尽,学海波澜一夜干。
风雨已吹灯烛灭,姓名长在齿牙寒。
只应物外攀琪树,便著霓裳上绛坛。
其二
虚负凌云万丈才,一生襟抱未曾开。
鸟啼花落人何在,竹死桐枯凤不来。
良马足因无主踠,旧交心为绝弦哀。
九泉莫叹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。
翠鬣红衣舞夕晖,水禽情似此禽稀。
暂分烟岛犹回首, 只渡寒塘亦共飞。
映雾乍迷珠殿瓦,逐梭齐上玉人机。
采莲无限兰桡女,笑指中流羡尔归。
寂寂春塘烟晚时,两心和影共依依。
溪头日暖眠沙稳, 渡口风寒浴浪稀。
翡翠莫夸饶彩饰,鸊鹈须羡好毛衣。
兰深芷密无人见,相逐相呼何处归。
舞鹤翔鸾俱别离,可怜生死两相随。
红丝毳落眠汀处, 白雪花成蹙浪时。
琴上只闻交颈语,窗前空展共飞诗。
何如相见长相对,肯羡人间多所思。
莫道妆成断客肠,粉胸绵手白莲香。
烟分顶上三层绿,剑截眸中一寸光。
舞胜柳枝腰更软,歌嫌珠贯曲犹长。
虽然不似王孙女,解爱临邛卖赋郎。
锦里芬芳少佩兰,风流全占似君难。
心迷晓梦窗犹暗,粉落香肌汗未干。
两脸夭桃从镜发,一眸春水照人寒。
自嗟此地非吾土,不得如花岁岁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