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。
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
今日斗酒会,明旦沟水头。
躞蹀御沟上,沟水东西流。
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须啼。
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。
竹竿何嫋嫋,鱼尾何簁簁!
男儿重意气,何用钱刀为!
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。
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
今日斗酒会,明旦沟水头。
躞蹀御沟上,沟水东西流。
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须啼。
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。
竹竿何嫋嫋,鱼尾何簁簁!
男儿重意气,何用钱刀为!
这是一首汉乐府民歌,它巧妙地通过抒情主人公的言行,塑造了一个个性爽朗、感情强烈的女性形象。既真实的刻画了女主人公心倾意烦、思虑万千的神情状态,同时也显示了她思想的冷静和周密。
原诗中的“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”:这两句是卓文君自喻其人格纯洁如白玉。皑:白色,通常用来形容雪的洁白。皎:皎洁,通常用以形容月光,洁白光明的意思,但也不专指月光,如《诗经·小雅》有“皎如白驹”之句。“闻君有两意”:两意,指两条心。说的是司马相如另有所爱——欲纳茂陵女为妾。“竹竿何嫋嫋,鱼尾何簁簁”:诗人用竹竿尾的摇动和鱼尾的摇动来形容意志、爱情不坚定。钱刀:古时使用的铜钱形状似刀,故叫做钱刀。这里指爱情不是金钱能买到的。
文君的《白头吟》,一首民歌式的轻浅明亮,像一把匕首爽亮地亮在她和司马相如之间。她指责他的负心移情,戳破他虚伪尴尬的面具——“朱弦断,明镜缺,朝露晞,芳时歇。”她连用四个排比来追拟彼此之间行将断绝的恩情。
她不悲啼;连指责,亦心思清明;而又说“努力加餐勿念妾”,既表明态度,又为彼此留了回旋余地。她明白自己仍爱他,其实不想失去他,所以不忘表白自己的深情。这是聪明女子聪明做法。
我心底还是关爱着你的,希望你离开我之后依然可以衣食无忧,不要有怀念的意思。只是“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”你若要分手,我绝不纠缠。斩断情丝的截决不是没有。甚至可以男婚女嫁两不相干。
她并不是一味隐忍、只懂得哭泣的女人。像和一个人白头到老的愿望简单质朴,并不是过分的奢望。所以如果你做不到,就请离开。
女子少有的决绝之美,毫无顾忌地从她的身体内迸发出来。这种美为世所稀。自她之后,女子的决绝竟也成了一种壮烈的美。
锦水汤汤,与君长诀!
这是最后的一搏,如果他不回头,她就放手。
他回来了,白头安老,再离不开。
文君,他用尽最后的声音唤他,轻谧的好象当年,进入她心房时。
那一年,春草重生。
长卿,她看见他闭了眼睛。知道他,永远不能再回来。
可以,从你的身上看透生死,因你的死获得重生的安宁,可是,我确认,不能与你相绝。
长卿,请等待我。
汉朝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恋爱故事是很动人的。据说,司马相如穷困时在临邛富豪卓王孙家作客,在饮宴中偶然见到卓王孙新守寡的女儿文君很美貌,于是弹奏《凤求凰》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,挑逗文君。文君果为所动,当夜与相如私奔成都。相如是个贫苦文人,生计无着,过了一阵只好同文君回到临邛开个小酒店。就开在卓府对面。卓文君当垆卖酒,卓王孙大为恼怒,不忍爱女抛头露面为人取笑,只好分一部分财产给她。司马相如后来到京城向皇帝献赋,为汉武帝赏识,给他官做。司马相如在京城想娶茂陵女为妾,卓文君听到此消息,写了这首白头吟表示恩情断绝之意。
⑴白头吟:乐府《相和歌辞·楚调曲》调名,后世多用此调写妇女的被遗弃。
⑵皑:洁白。
⑶皎:白而亮。
⑷两意:犹“二心”(和下文“一心”相对),指情变。
⑸决绝:断绝。
⑹斗:盛酒的器具。
⑺躞蹀(xiè dié):走貌。御沟:流经御苑或环绕宫墙的沟。
⑻凄凄:悲伤状。
⑼竹竿:指钓竿。嫋嫋:同“袅袅”,动摇貌。一说柔弱貌。
⑽簁(shāi)簁:形容鱼尾像濡湿的羽毛。在中国歌谣里钓鱼是男女求偶的象征隐语。这里用隐语表示男女相爱的幸福。
⑾意气:这里指感情、恩义。
⑿钱刀:古时的钱有铸成马刀形的,叫做刀钱。所以钱又称为钱刀。
洁白犹如山上雪,纯洁就像云间月。
听说你已生二心,所以来与你决绝。
今日相会饮斗酒,明日沟边两分别。
小步徘徊御沟上,沟水东西在流淌。
孤寂凄凉又悲伤,我嫁你娶莫哭嚷。
只愿诚得一心人,白头到老不相忘。
竹竿柔弱有多长,鱼尾摇动多欢畅!
男儿本应重情义,为何恃富将我忘?
据《西京杂记》卷三记载卓文君作《白头吟》。相传卓文君十七岁便守寡。司马相如一曲《凤求凰》多情而又大胆的表白,让她一听倾心,一见钟情。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卓父的强烈阻挠。作者凭着自己对爱情的憧憬和对幸福的追求,毅然逃出了卓府,与深爱之人私奔。可是司马相如却让作者失望了。当他在事业上略显锋芒之后,久居京城,产生了纳妾之意,准备娶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。于是卓文君作此《白头吟》,表达她对爱情的执著和向往,以及一个女子独特的坚定和坚韧。
明代徐师曾:“其格韵不凡,托意婉切,殊可讽咏。后世多有拟作,方其简古,未有能过之者。”(《乐府明辨》)
明代陆时雍:“文君骄怨,《白头吟》意气悍然决裂殆尽。‘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’,此身已久属长卿,顾安所得而誓不离耶?鱼不受饵,竿长何为?‘男儿重意气,何用钱刀为!’似诮长卿富易妻也。”(丁福保《汉诗菁华录笺注》)
清初陈祚明:“明作决绝语,然语语有冀望之情焉,何其善立言也!钱刀以比颜色,将意气二字责之。”(丁福保《汉诗菁华录笺注》)
清初王夫之:“亦雅亦宕,乐府绝唱。……必谓汉人乐府不及三百篇,亦纸窗下眼孔耳。屡兴不厌,天才,欲比文园之赋心。”(《古诗评选》卷一)
清代张玉榖:“凄凄四句,盖终冀其变两意为一心,而白头相守也。妙在从人家嫁娶时凄凄啼哭,凭空指点一妇人同有之愿,不着己身说而己身已在里许。用笔能于占身分中,含得勾留之意,最为灵警。”(《古诗赏析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