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·朱弁《曲洧旧闻》卷五:章楶质夫作《水龙吟》咏杨花,其命意用笔,清丽可喜。东坡和之,若豪放不入律吕,徐而视之,声韵谐婉,便觉质夫词有织绣工夫。晁叔用云:“东坡如毛嫱、西施,净洗却面,与天下妇人斗好,质夫岂可比耶?
宋·魏庆之《诗人玉屑》卷二十一:章质夫咏杨花词,东坡和之。晁叔用以为东坡如毛嫱西施,净洗脚面,与天下妇人斗好,质夫岂可比,是则然矣。余以为质夫词中,所谓“傍珠帘散漫,垂垂欲下,依前被、风扶起”,亦可谓曲尽杨花妙处。东坡所和虽高,恐未能及。诗人议论不公如此耳。
宋·曾季狸《艇斋诗话》:东坡和章质夫杨花词云:“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。”用老杜“落絮游丝亦有情”也。“梦随风万里,寻郎去处,又还被,莺呼起”,即唐人诗云;“打起黄莺儿,莫教枝上啼,几回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。”“细看来,不是杨花点点,是离人泪”,即唐人诗云;“时人有酒送张八,惟我无酒送张八。君看陌上红梅花,尽是离人眼中血。”皆夺胎换骨手。
宋·张炎《词源》卷下;词中句法,要平妥精粹。一曲之中,安能句句高妙?只要拍搭衬副得去,于好发挥笔力处,极要用工,不可轻易放过,读之使人击节可也。如东坡杨花词云;“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。”又云;“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(略)”此皆平易中有句法。词不宜强和人韵,若倡者之曲韵宽平,庶可赓歌;倘韵险,又为人先,则必牵强赓和,句意安能融贯?徒费苦思,未见有全章妥溜者。东坡次章质夫杨花《水龙吟》韵,机锋相摩,起句便合让东坡出一头地,后片愈出愈奇,真是压倒今古。
宋·沈义父《乐府指迷》;近世作词者,不晓音律,乃故为豪放不羁之语,遂借东坡、稼轩诸贤自诿。诸贤之词,固豪放矣,不豪放处,未尝不叶律也。如东坡之《哨遍》、杨花《水龙吟》,稼轩之《摸鱼儿》之类,则知诸贤非不能也。
宋·姚宽《西溪丛语》卷下;杨柳二种,杨树叶短,柳树叶长,花初发时,黄蕊,子为飞絮,今絮中有小青子,著水泥沙滩上即生小青芽,乃柳之苗也。东坡谓絮化为浮萍,误矣。
明·李攀龙《草堂诗余隽》;如虢国夫人不施粉黛,而一段天姿,自是倾城。
明·卓人月《古今词统》卷四;人谓“大江东去”之粗豪,不如“晓风残月”之细腻。如此词,又进柳妙处一尘矣。
明·沈际飞《草堂诗余正集》;随风万里寻郎,悉杨花神魂。又云;读他文精灵尚在文字里面。此老只见精灵,不见文字。
明·宋濂《宋学士文集》卷二十三《跋东坡寄章质夫诗后》;质夫乃高州刺史、检校太傅、西北面行营章钧诸孙。非惟立功边徼,为国家保障,至于辞章,亦非人所易及。尝咏柳花,撰《水龙吟》寄子瞻,子瞻叹其妙绝,来者无以措辞,则其尊尚为何如。所以善谑者,特出于相爱之至情耳,非若后人流连狎亵而不知止者也。论二公者,当以濂言为不诬。子瞻之书此诗,年已五十又二,元祐二年丁卯,故其老气尤森然云。
清·许昂宵《词综偶评》:与原作均是绝唱,不容妄为轩轾。
清·沈谦《填词杂说》;东坡“似花还似非花”一篇,幽怨缠绵,直是言情,非复赋物。
清·先著、程洪《词洁》卷五;《水龙吟》末后十三字,多作五四四,此作七六,有何不可。近见论谱者于“细看来不是”及“杨花点点”下分句,以就五四四之印板死格,遂令坡公绝妙好词不成文理。起句入魔,“非花”矣,而又似”,不成句也。“抛家傍路”四字欠雅。“缀”字趁韵不稳。“晓来”以下,真是化工神品。
清·郑文焯《手批东坡乐府》:煞拍画龙点睛,此亦词中一格。
清·李佳《左庵词话》卷下:东坡词:“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”叶清臣词:“三分春色二分愁,更一分风雨。”蒙亦有句云;“十分春色,欣赏三分;二分懊恼,五分抛掷。”用意不同而同。
清·黄苏《蓼园词选》;首四句是写花形态。“萦损”以下六句,是写见杨花之人之情绪。二阕用议论,情景交融,笔墨入化,有神无迹矣刘熙载《艺概》卷四;东坡《水龙吟》起云:“似花还似非花”,此句可作全词评语,盖不离不即也。
清·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;东坡《水龙吟》咏杨花,和韵而似原唱,章质夫词,原唱而似和韵。才之不可强也如是。又;咏物之词,自以东坡《水龙吟》为最工。